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4章

關燈
2019年3月30日,北京

“有件事不知道你註意沒有。”駱鑌添了一杯黑咖啡,要來紙筆,“2月19號和3月20號你都在,發現有什麽區別麽?”

元宵節那天和李姓女子躲在隱蔽處,後者被紅褐蔓藤中的赤紅小蛇咬死,恰逢天亮,自己離開;第二次發現周圍都是紅褐蔓藤,朝城墻對面轉移,胖子被殺,自己遇到他,順利反回根據地....

她有些茫然,駱鑌及時提醒:“不是指人,周圍環境。”

“元宵節那天,我離城邊近一點。”她想起自己從冰冷地板上爬起身,初見高聳巍峨城墻時的驚恐慌張。“這回,就是前幾天,我往城市中心這個方向走了三條街,才遇到,恩,那個死了的同伴。”

駱鑌眼中有光,“葉霈,你為什麽不待在原地,要冒險往城市中心走?尤其你已經看到了那迦,他們帶著頭盔,看不清楚臉,但也不像普通人,對吧?”

即使過去兩個月,即使不斷告訴自己是場噩夢,李姓女子蒼白的臉依然不時出現在夢裏。“元宵節我挺安全的,後來那種紅褐色蔓藤,你知道吧,裏面有毒蛇--那種蔓藤變多了,把我待得地方占滿了,只能換地方。”

她喝了一大口奶昔,借著甜蜜冰涼的飲料試圖平息心中難過。對面男人用一種“你應該懂了”的神情看著她,像是有些憐憫,倒令她充滿疑惑。突然靈光一閃,一口氣接觸太多信息,以至於對未來充滿恐懼、茫然和不知所措的葉霈腦海中多了一種古怪想法:如果,下月十五進去,根據地附近會不會也多了新的紅褐蔓藤?或者說,如果沒有,那麽她原本和胖子待的那條街道、那座院落,會不會被漫山遍野的紅褐蔓藤占據?

赤紅小蛇在蔓藤中蜿蜒游動,吐著紅色信子。。

葉霈指尖冰冷,嘴唇僵硬;駱鑌面色沈重,慢慢點頭。“我是去年4月份進來的,和你一樣沒敢輕舉妄動,沒遇上什麽事,更沒遇到那迦,周圍走了走碰不到人,就找了個地方蹲著,心想怎麽也等天亮再說。等到5月份,那塊地方長滿蔓藤,我對這種東西沒什麽好感,就往裏走,正好碰上老曹。”

他拿過白紙,畫了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形,寫了封印之地四個字代表古城,中央畫了個圓圈代表王宮,又在王宮周圍畫了四條直通城門的馬路。接下來他沿著城墻內側畫了四條線,組成稍小些的方塊,旁邊標註2月19日,又在這個方塊裏畫了個更小的方塊,寫的則是3月20日,又把城墻和方塊之間畫滿彎彎曲曲的線,這才推到她面前。

盯著草圖中央三個環環相套的方塊,葉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“你的意思是,那種有毒蛇的蔓藤,每月都會往中間轉移?”

駱鑌把筆拋在桌上,靠在椅背上又點了根煙,一邊噴雲吐霧一邊朝她攤了攤手。

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。葉霈深深呼吸,回憶著他剛才說過的話。他去年4月進入封印之地,5月往裏轉移~“去年12月份,那裏是什麽樣子?”

駱鑌這次用手指指白紙正中的王宮,簡單的答,“12月還好,最難的是1月份--除了這兒,外邊都滿了。”

“每年年底,封印之地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長滿那種鬼蔓藤。所有還活著的人,那迦、四臂那迦都會集中到城中王宮附近,不光是這些,還有。。”

駱鑌看看她的臉色,忽然放緩口氣,“算了,以後再說吧。葉霈,我到現在也不明白,封印之地是什麽鬼地方。有人說是神靈詛咒,也有人說是惡魔的力量,我弄不懂這些,只能告訴你:年初還好,年底簡直是地獄。要不是老曹,要不是大家互相撐著,我根本活不到現在。”

冷靜,冷靜。葉霈背心發涼,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。“駱鑌。”

“恩?”

“我想看看你那只鳥。”好像哪裏不太對?她補充,“我是說,我想看看你後背。”

駱鑌叼著香煙笑了,痛快的抓住黑色羊毛衫領口從頭頂褪了下來,葉霈連忙離開座位走過去。膚色黝黑,肩膀寬厚結實,胳膊健壯有力,常年練武之人特有的倒三角身軀從腰肢逐漸消瘦下來紮在長褲裏。

後背果然也有一鳥一蛇兩個圖案,一金一黑自然生動,簡直像天生長上去的。屏住呼吸仔細觀察的葉霈忽然咦了一聲,右面黑蛇還好,左邊那只怪鳥顏色比剛才那個叫王瑞的男人背後那只深得多,難道因為膚色差異?

葉霈迷惑地說說,“你~你這只,比那個王瑞的顏色深,是每個人不一樣嗎?”

不對啊?右邊那條黑蛇看起來可沒什麽區別。只聽他恩了一聲,一動不動地說“你再看看。”

剛才會議室人多眼雜,加上心慌意亂,此時離得近了細細看來。。猛一看確實是只大鳥,卻怎麽看怎麽怪異:鳥頭長得圓圓的,雙眼大睜,腳爪粗壯,兩只翅膀乍立開來,倒像是人類胳膊。右邊黑蛇細看更加詭異,頭部畸形,尾巴粗壯,倒像是封印之地裏的那迦。

指尖不小心觸到背上肌膚,觸手溫熱光滑,眼瞧他脊背微動,葉霈連忙縮手,“我能不能照張相?”

“不能。”駱鑌幹凈利索的把上衣套回身上,整整領子。

小氣。她只好坐回原處。“得等加入你們才行?”

駱鑌倒也痛快,“可以給你發張圖。”

還不錯,葉霈松口氣,趁機提出最感興趣的問題:“進入那個王宮之後,要怎麽做,才能像你一樣?”話音剛落就反應過來,有些洩氣,“又是你們內部機密。”

“其實也沒什麽。”駱鑌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,看著她嘆了口氣,指指面前畫的亂七八糟的白紙。“背上這只鳥,我們叫它迦樓羅,這條蛇叫摩睺羅迦。”

“不管什麽時候,進入中間那座王宮,最裏面有座迦樓羅雕像,用血抹在上邊,背上就能多一只迦樓羅,就像王瑞。”

“至於我,如果你想像我一樣,更進一步。”他指指自己,又拿起筆在白紙左側城墻畫了一條長長的線,徑直延伸到紙張邊緣,“還得走過一線天,找到一座迦樓羅雕像,用血抹在它上邊,就行了。”

“其實還有第三步,不過對你來說有點早,到時候再說吧。”他想了想,像顧忌什麽似的打住。“剛才老曹說了半天,有一句話說的很對。葉霈,我不能跟你保證,我們做的事情都是對的,我說的話一點問題沒有;我只能說,以前的人這麽辦的,我自己也照辦,這麽一步一步摸索過來的。”

摩睺羅迦和迦樓羅,這兩個名字對葉霈來說不陌生,肯定這幾天接觸過,拼命回憶著查閱到的資料中與印度有關的一切。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完全和20多年唯物主義理論相背離,她仿佛站在懸崖邊緣,腳下是萬丈深淵,腦子卻像一團漿糊,什麽也想不起來。

“過來人有種說法,咱們背上多了這條蛇,於是進了封印之地;得想方設法讓背上再多只鳥,就能離開這鬼地方。”

他忽然伸手指指窗外,葉霈麻木地側頭望了出去:月亮不知去了哪裏,夜空黑的像墨汁。“我最盼著天亮,天亮了就能活下來。”

好像沒什麽話可以說,也想不出什麽新問題,其實葉霈有點奇怪“一線天”是什麽,不過答案肯定好不到哪裏去,便不想問了。

沈默片刻之後,駱鑌像是忽然想到什麽,笑笑說,“還有個事。”

幾分鐘之後老板被叫進包間,他煞有其事地指著領口被剛剛澆上去的蘇打水,“老陳,有衣裳沒有,借我披會兒,回去洗了帶來。”

這個要求很好滿足,老板笑瞇瞇地拿了一件幹凈套頭衫過來,看著駱鑌當面換上,聊了幾句才走了--葉霈緊緊閉住嘴巴,把震驚壓在腹中:他明明看到駱鑌後背一鳥一蛇,卻沒露出半點驚訝,甚至都沒多看一眼。

難道他也是駱鑌團隊,才見怪不怪?

不等她琢磨過來,駱鑌已經主動揭開謎底:“明白了吧?背上的東西,只有去過封印之地的才有,也只有去過封印之地的才能看得見,別人壓根察覺不了。”

怪不得,自己一個人住也就罷了,李俊傑好像沒結婚,程序員和中年女子都成家了,背脊多了這麽明顯的圖案,整整一個月過去家人怎麽可能毫無察覺?

半杯奶昔融化成粉紅色黏糊糊的液體,葉霈一顆心沈甸甸如同墜了大石。封印之地的恐懼詭異不必多說,背後黑蛇仿佛跗骨之蛆,令她又厭惡又害怕。面前這個男人帶給自己這麽多可怕消息,可她應該對他心存感激:他救過自己,剛剛透露出來的東西顯然遠遠超過他應該說的。“謝謝你,駱鑌。”

駱鑌隔著桌子伸來手掌,“客氣什麽,別有壓力。什麽時候給我答覆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葉霈和他相握,坦誠而茫然地苦笑,“我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,開始懷疑人生了。”

“你很幸運了。”駱鑌顯然在安慰她,“起碼比今天另五個人強得多。三天,夠嗎?”

三天。

她點點頭,開始考慮打車回家,還是附近找間酒店,天亮再走?駱鑌主動送她,可他喝了很多酒,路程又遠,還是妥當些好,葉霈拒絕了。

分別的時候他叫住她,像是有什麽話說,於是葉霈走回他身邊。“作為朋友,我還有幾句話。第一,我們這個團隊算不上最大的,也算不上最強的,不過比較熟,心齊,靠得住。你身手很不錯,我們也需要你這樣的人,希望你考慮考慮,行的話,大家也有個照應。”

她認真點頭。

“還有,不管你答不答應,你都可以練練走獨木橋。”

獨木橋?葉霈茫然地想,自己早就不玩這種小孩子游戲了,不過他顯然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。“獨木橋?”

“一線天。”駱鑌張開右手,比著大拇指和中指指尖的距離,眼睛盯著她:“這麽寬,要走很遠的路,掉下去就沒命了--沒幾天了,趕緊練起來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